她却已没有功夫与李承玠计较了,如今不抑兼并的政令正式发出,整个万年县都忙得脚不沾地。
为了安抚农户,孟追欢早已与其余主簿、录事、县尉等商讨了几策补偿。
一是二石谷物租税和绢棉布麻的调税今年都得免了,二是如若该户已然春耕,已播种的也需估价补偿。
这几日整个万年县的官员却都泡在外城郭的田庄上,孟追欢袍角上的泥就没干净过一日。
终是到了孟追欢休沐的这一天,她回了与孔文质在崇化坊的宅院中。
她已向外面报了孟祚新离世的消息,小儿的葬礼简单,不必大肆操办,孟追欢只让宅院上下糊弄一番。
赤茶日日都盯着李云珞,小儿为保命真将孟祚新演得了个八成,她又叮嘱了一遍见到什么人该喊什么该行什么礼,今日便准备送他入宫。
夫人,外面有人闹事,可要报官吗?
你夫人我就是官,去哪儿报?
孟追欢知道新法一出必然是没什么安生日子过,却没想到是今日,她招呼了宅院中养得一众打手,便去应门。
只见门外一干人等显然都是农户,有男有女,甚至手上还牵着小孩,却不像是打架的样子,只是想将事情闹大。
那群人见她出来便大喊道,还我土地、还我土地。
喊完了还装作抹泪的样子,没有了地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孟追欢却觉得奇怪,她这几日在田庄里都在忙这事,竟大半都是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她猜不准这些人的用意,便找人搬了张逍遥椅过来,她一边饮茶一边由着这群人就在门口闹。
这么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撑不住已然席地而坐,孟追欢正准备起身和这群人谈谈。
却忽而见到一个鹅黄色的倩影从一辆马车上下来,那人粉面脂腮、黛眉杏眼,居然是秦依依。
秦依依看到孟追欢,遥遥行了个插手礼,孟追欢也微笑着回了她一个插手礼。
却见秦依依走到刚刚闹得最凶的一老翁和一老媪面前,阿爷阿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那老翁才从地上起来,上来便是对着秦依依脸上一巴掌,胳膊肘往外拐的狗屎货,自己穿金戴银居然不管爹娘死活了!
那老媪也上来便揪秦依依胳膊上的软肉,我们就这么点田还被这女人整没了,你还向着她?呸,我当初便该将你屙在茅坑里,死了算了!
孟追欢见秦依依挨了打,忙叫打手下去护着,她却将打手推开,仍径直走到那老翁老媪面前,送到孟家去,我看是卖我到孟家去做妾吧?若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当初怎么不卖弟弟?
她又再道,那么些田有了和没有有什么分别,不都是要靠卖女儿才过得下去吗?
秦依依张开手形成一个大字,站在荆国公府前面,我今天便拦在这里,你们谁要进去闹事便踩着我过去。
孟追欢赶忙从逍遥椅上下来,她将秦依依拉过来挡在她身后,对着这群人道,今日我休沐,不领万年县的庶务,诸位有什么不满自可去县廨争讼。
那群人听闻此话便立马从地上站起,又要开始喊还我土地。
孟追欢又对着那群人喝道,我孟家如今正在修缮祠堂,要招二十个人帮工,每月两贯钱,包吃住,若是手脚麻利的,还可再加。你们要是有人想干,就去找管事记上,不想干就在这里候到宵禁了也无妨!
纸是兜不住火的,更何况有人还着意添了许多柴。孟追欢还是将李云珞抱上了马车,往大明宫中驶去。
待孟追欢牵着李云珞走入浴堂殿时,李承珩正在殿下跪坐着,在饮茶的间隙,用讳莫如深地眼神瞅着她。
她正不解其意,却见李忧民面色不佳,只说了,阿珩,你先带你侄子去皇后那儿。
在内侍将殿门关上的那一刹,孟追欢便听到那镇尺啪得一响。
孟监丞,朕听说今日你门前有万年县务农之人闹事,可有此事?
孟追欢点点头,确有此事。
朕还听说,孟监丞自为官以来,在县廨中点卯后,便不是去赴这个马球会,便是去赶那个双陆局,将朕交代的事儿,全都抛在脑后了,可有此事?
孟追欢再点点头,确有此事。
你要是我儿子,我今天可就拿镇尺丢你了!李忧民攥紧了拳头,朕当一时看走了眼,现在就给朕滚出去。
李忧民、李承玠不愧是亲父子,都这么喜欢让人滚出去。
圣人就不听臣解释两句?
朕不听。
还都不听她解释,真是亲得不能再亲的父子了。
孟追欢又换了个说法,圣人以为,百姓有钱吗?
昨年冬日里,冻死、饿死的人还少吗?
那圣人有钱吗?
李忧民皱着眉睨了她两眼,怎么,朕将二郎给你做赘婿,你给朕五万两白银?
孟追欢仰头道,天下的钱就这么多,既不在百姓手里,也不在圣人手里,那究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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