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了解许沐子的这段经历,所以也没有人问起过这些。
只有邓昀,家里因为这件事而负债过八位数的邓昀,他完全没有说过“咎由自取”“智商税”“与智商不匹配的财富终会流回市场”这类打击人的话。
邓昀皱着眉在听,听她讲完这些经过,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当时很难受吧?”
语气太温柔,许沐子差点又哭出来。
沉静好久,她才压下酸涩,坚强地说:“是很难受,可还是挺过来了。”
许沐子有过和邓昀极其相似的释怀经历。
也是在一个夜晚,也是无意间的听闻。
租住的老房子里没有随卧室带的独立卫浴,一家人只有一间洗手间可用。
她夜里失眠,去洗手间时,无意间听见爸妈的对话。
妈妈说:“怎么办,能卖的都卖了,连沐子的钢琴也卖了”
爸爸嗓子哑了半个月,还没好,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你快睡吧,别瞎操心,我来想办法。”
夫妻俩感情很好,那怕过去在酒桌上吹牛,也是一唱一和,喝多了步伐不稳地回家也会互相搀扶和照顾,平时极少有争执。
但连日来的压力快要把人压垮了,妈妈声音一下子高起来:“你能有什么办法!”
“都说了你别管!”
许沐子妈妈又在哭了,哽咽着说:“那张卡里还有一点点钱,要不然”
主卧里传来“砰”声,好像是许沐子爸爸拍了桌子或者什么。
站在门外的许沐子都被吓得一激灵。
爸爸语气很严肃:“不行,那些钱不能动,那是给沐子准备的学费。沐子不能退学,把钢琴卖掉已经够对不起她了”
许沐子爸爸也哭了,呜咽着:“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那个夜晚许沐子跟着哭过,哭完默默回到自己房间,绞尽脑汁,思考能独立支撑高昂学杂费用的办法。
“邓昀,在那之后,我没有再怪过我爸妈了,真的一次都没有过。”
之前家里人给许沐子安排的相亲对象,添加联系方式后,对方就尴尬地躺在通讯列表里,她总觉得没什么可聊的。
邓昀不一样,他们有太多共同话题可说。
他们在许沐子房间里聊了很久,东聊几句,西聊几句,总也停不下来。
感觉室内闷,还找马克杯倒了矿泉水喝。
邓昀喝加冰的,摇晃时,冰块撞击在杯壁上,发出脆声。
这时候,他们聊到三只流浪猫的名字。
许沐子说,她和夏夏商量过,给流浪猫们起的是“来财”“源源”和“滚滚”。
希望用心把客栈做得这么好的老板,可以财源滚滚。
邓昀问:“喜欢这儿?”
“很喜欢啊,而且我和这里特别有缘分。”
邓昀似乎感到意外,问:“怎么说?”
“我有个微博账号来着”
许沐子的账号没什么人关注,算是树洞,她偶尔在上面发些日常、感慨、吐槽。
家里出事后,大概有两年多没用过。
今年想起来,登录账号,发现里面有个僵尸号粉丝在很久以前给她发过私信。
那是个关注她很久的僵尸号。
因为粉丝少,她又经常点进去看,连大串数字的初始id都眼熟。
过去失眠无聊的深更半夜,她还会进去逛人家主页,瞧瞧僵尸号靠什么赚钱。
那个发私信的账号,id也是一串数字。
倒是没有发过钓鱼别人进不良网站的信息,还给她点过赞。
私信内容是这家客栈的广告,里面有很多客栈的照片,也有订购链接。
许沐子点进去来回看过几次,当时觉得客栈风格很合她喜好,看着就十分养眼、舒适。
但她那时候在准备毕业论文、毕业表演、争取各种回国后的工作机会。
人忙成陀螺,没有任何出行计划。
“这次临时出来,突然想起这家客栈,在app上居然真的搜到了。”
邓昀眸光里闪过一瞬笑意:“那是挺有缘分的。”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那个账号粉丝比我还少。我还问过夏夏,是不是客栈买的广告,夏夏说她不是最初代的员工,对老板的推广计划不了解”
香薰蜡烛已经燃掉厚厚一层,烛光一跳一跃地映在融化的黑色蜡油上。
邓昀坐在许沐子对面,始终认真盯着她看,也听着她讲话。
许沐子被看得不好意思,说话声音都小很多。
然后,她的肚子叫了。
午餐那会儿她刚喝过酒,食欲不太好,只吃了平时的一半饭量。
下午时间虽然没做过什么,却也没闲着,或许接吻也会消耗体力吧,现在感到有些饿了。
邓昀伸长手臂,拿走放在她身旁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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