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绑着低马尾,两条又粗又重的辫子上开了小朵荼蘼花,一身雪白,连绣花鞋都是纯净之姿,不染一点尘埃。
荼蘼?
亦或者是燕斋花。
白衣姑娘脸面模糊,像是跟着声音,撩开了悬在上空的衣裙。纤细的手掠过七彩戏服,终于在犄角旮旯处寻到了哭泣的女娃娃。
她蹲下身:“咦,你怎得在这儿?该去吃饭了!”
手拉住女娃娃的胳膊。
“哎呀!”
白衣姑娘缩了缩手,有些怜惜般,“我听闻你这几日不常来包厨,是当真赌气绝食?”
女娃娃断断续续地哭。
“不吃饭怎么成!快于我去,不然等过了时辰想吃也吃不着了!”白衣推了把女娃。
女娃娃踉跄一步,差些摔倒。
“我不去!”
松了手,斐守岁见到女娃娃的真貌,与那翠绿人偶十分相似,不同之处只有灵动与否。
看来这一出幻术便是翠绿人偶的故事。
老妖怪不知之后的事情有没有价值,暂且也挪不动步子,听白衣与翠绿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与我说说,不吃饭是不成的,你看看你的胳膊,哪家的姑娘有这般瘦。”
翠绿却哭红了眼:“哪家的姑娘?!我本有家,本不该受这般的苦!”
泪珠从眼眶生出,点化了雾气。
“是,我知道是我娘亲不要我了。她不要我,我就该在这儿受人作践吗!”
吸一吸鼻涕,“我还不如去死!”
气话冲出口,翠绿如一只急眼的兔子,甩开了白衣姑娘,因她从小吃不饱饭,长得又矮,也就能轻松跑过衣摆。
一蹦一跌着。
五颜六色的戏服随她的动作摇晃,她义无反顾跑入浓雾之中,独留白衣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衣收了手缓缓站起,自言自语:“我做错了吗……”
嗯?
斐守岁注意听。
“原是我不该出手的……”
此话了,大雾扑上白衣的身子,将眼前这一幕吞噬殆尽。
守岁皱眉。
又是话说一半,屁放一半的别扭戏。
掖掖袖子,斐守岁转身与陆观道:“走罢。”
陆观道背过头,好似在抹眼泪。
“嗯,走。”
“……”斐守岁当作没有察觉。
拉住身后这个爱哭鬼,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又是一阵阴风刮来,老妖怪立马甩出纸扇挡风。
这风儿有毒,一吸入喉间便瘙痒万分,陆观道反应不及,猛地喝一口,立马就咳嗽起来。
斐守岁屏气,传音:“没事吧!”
“我……咳咳咳……”
“当心,就怕这风带病。”
陆观道眯眼,他被风熏得又挤出一滴眼泪:“我没事,只是吃着了,咳咳咳……喉咙,有点子……咳咳咳,有点腥……”
“别乱想,跟紧我,不要松手。”要逃出浓雾,要完好无损地离开。
斐守岁心想,执扇便是一扇。
飓风凭空而现。
风狂舞碎发,打得阴风一个措手不及。
老妖怪轻笑,见雾气也随之后退不少,他笑说:“怎的,只挑软柿子捏?”
身后那个咳嗽的软柿子呜咽一声。
“……”
算了。
斐守岁正声:“荼蘼姑娘既有事嘱托,不如尽快。”
雾气悄悄然爬。
斐守岁往后靠了靠,挣脱陆观道的手,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陆观道一愣,手心有暖流一点点占据。
“有好些吗?”这是适才神在斐守岁身上留下的仙力,散了怨念后还余下些,斐守岁便还给了陆观道。
陆观道咽了咽,神之力一下抚平了他喉间霸道的妖气,就连悲伤都被拍扁。
低下头:“……没,还是痒痒的。”
?
撒谎。
斐守岁垂眸:“我不松手。”
“唔。”
陆观道知自己不该骗人换取怜惜,却羞于说出口,不再回话。
斐守岁叹息一气,大声与幻境:“姑娘信我,便不必遮遮掩掩。”
话落半晌。
灰白浓雾中飘下一朵荼蘼花。
“这是……”
斐守岁伸手去接,花瓣一散,凝成一行字。
“公子,幻术之中还有他人动手,望公子多加小心。”
如此客客气气提醒的不可能是燕斋花。
是荼蘼。
斐守岁锁眉,他心中复盘着荼蘼与燕斋花之言。燕斋花说幻术非她手笔,也不能全信,若是神灵……不,神的目的已在他身后。不是荼蘼欺瞒,就是燕斋花的蛊惑之言。
顾扁舟?显然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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