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迟提着礼盒拾级而上,一步步走至离正门一步之遥的位置。
“鬼君,我代灵协上下前来赠年节礼。”她礼貌而客气。
内里传来沉冽冷淡的声音:“进来。”
江迟迟忽然顿住,到此刻时,她竟然生出了一点怯意。
大约是她沉默太久,内里传来了珠帘掀开的碰撞声。
不要做懦夫,江迟迟想。
于是提着裙摆,默然跨入正门,她抬眼便看见从珠帘后走来的红衣鬼王。
他身后红玉珠帘晃动,那似乎是一张床榻,但比起那座金雕玉砌的偏殿,鬼王的寝殿看起来实在太过肃穆冷淡。
江迟迟把礼盒放在靠窗的桌案,正准备说些场面客套话,好全一全礼数时。
红衣鬼王直接下了逐客令。
“礼已送到,你可以回去了。”
态度异常冷漠无情,换成从前江迟迟或许还会思考一下自己是否得罪了他。
但现在只觉得可疑。
“好,叨扰了。”她面上笑容浅浅,余光停留在身边的桌案上。
江迟迟转身,稍长的裙摆遮住脚尖,抬腿迈步,窗边桌案猛地倾斜。
少女一脸惊慌,重重朝地面跌去。
桌案上的红折与礼盒噼里啪啦砸落一地,一尊聚灵瓶从盒中摔出,砸在厚厚地毯。
聚灵瓶世间罕见,万金难求。
它被黑靴一脚踢开,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一只手用力揽住少女不慎跌落的身体。
墨玉旒珠不断摇动,露出一线苍白冷峻的下颌。
纤白的手忽然伸出,拂向了旒珠。
夜雨乌家镇1
江迟迟的动作仿佛已经思考过千百次, 快得不可思议。
指尖触及旒珠,瞬间被加持的鬼术灼伤,青紫顺着指尖蔓延。
恐怖的阴气反噬。
江迟迟的理智告诉她该及时收手,但她就是想赌一把。
冰冷的手用力攥住了她的指尖, 加持在黑玉旒珠上的鬼术瞬间撤去。
旒珠在江迟迟的指尖下晃动, 那张一直被黑暗笼罩的面容终于清晰。
熟悉的, 俊美阴郁的面容, 漆黑如墨的狭长眼眸化为暗红。
寂静的鬼王寝殿中,唯有长明灯轻微燃烧的声响。
江迟迟心中的最后一点妄想彻底被掐灭。
极轻的笑声响起, 江迟迟唇角弯起, 满眼讥诮,“好玩吗?”
“把我当傻子,好玩吗?”
殷红的眼眸久久凝视着她, 江迟迟的指尖被冰冷的手指攥着, 青紫渐渐褪去。
她蓦然抽回手,转身便走。
还没走出两步, 一只手紧紧握住江迟迟的手腕,身后响起暗哑的声音。
“去哪?”他问。
江迟迟怒极反笑, 只觉得荒唐,她无法理解身后这位鬼君究竟在想什么。
她似乎也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少女的声音泛着冷意:“我要回去。”
“我陪你回去。”燕无歇嗓音平淡,不见波澜。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江迟迟的怒火,她回头怒视燕无歇, 只差把“你是不是有病”写在脸上。
她用力挣开那只紧握的手, 语气彻底冷下来:“放手!”
冰冷的手纹丝不动。
“放手——”
倏然间,手掌牢牢扣住江迟迟的后颈, 冰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如疾风骤雨吞噬了她未说完的尾音。
将一切的话语堵在了纠缠的唇齿间。
江迟迟踉跄着往后退, 后背重重抵在鬼王寝殿的正门,退无可退。
他一手扶着江迟迟的侧腰,一手牢牢扣住她的脖子,使之无法移动半分。
破碎含糊的喘息声与水泽交融声压抑响起。
从鬼王寝殿外看,长明灯映出两道交缠的身影,像是抵死缠绵的恋人。
江迟迟挣扎着用手指在他身上落下阵法符文,只是刚落下几笔,修长的手指强势插入她的指间。
她被迫十指相扣,手背被用力抵在门上。
冰冷的气息与炽热强势交换。
某一刻,江迟迟脚下一空,耳边是红玉珠帘叮当作响的声音。
她陷入了锦被堆叠的床上,江迟迟用力偏头,冰冷的唇擦着侧脸落在她的耳垂上。
手掌用力甩出,旒珠簌簌作响。
江迟迟用抵住近在咫尺的胸膛,咬牙切齿:“疯子!”
燕无歇侧着脸,红痕渐渐在脸上浮现,她的掌心麻木发烫,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
一只手撑在江迟迟散落的乌发间隙,另一只手拉过江迟迟发麻的手,轻轻摩挲她发红的掌心。
如蝶羽的长睫低垂,满眼的阴郁与病态,他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温柔:“迟迟,你才知道么?”
早在一千六百多年前那个雪夜,他就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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