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章和赵锦两个性格迥异的姐姐在前面顶着,童年时期谢允的生活,完全算得上是无忧无虑。
有好朋友,成绩还行,家里没压力,放学了就到处乱跑,最大的烦心事就是又没注意被赵锦给捉弄。
真有什么事胡乱地嚎两嗓子之后,自己立马就又乐开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他爸意外的那年。
这起事故的主因,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不是疲劳驾驶,而是公司开始起就给他派了辆久未检修的故障车。
在谢允爸爸出事、到送到医院、到抢救无效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收到消息。
再收到资讯的时候,就是通知。
通知他们去领那具不成型的尸体。
李青不能接受。
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自欺欺人,终日浑浑,她几乎发了疯。
她一边拒绝沟通,一边死盯着手机上每一条未被回复的消息,陷入了无止境的焦躁里。
这种情况,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谢允。
从老爸的入殓、火花、安葬,到老妈的吃饭、睡觉、喝水,无数细碎又复杂的事一并地压到了他的肩上。
再就是保险赔偿。
货运公司和保险公司两方扯皮,李青见人就躲不愿担这个责任,一切都得由谢允去跟进。
那年的谢允十五岁,刚上高一。
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但真正的压力其实还是后来。
两所公司间洽谈失败,居然索性一拍即合地换了方向,直接向谢允施压,逼着他放弃追款。
解决不了问题,还解决不了提出问题的人吗?
造谣,拉横幅,干脆找人霸凌施压。
吃不好,睡不好,学不好,别说玩了。
在那个人云亦云的年纪里,学校里关于他的传言愈发地夸张,他身上的气质也一天比一天的阴鸷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儿没希望了,甚至连宋章都偷偷找他说过要不放弃。
谢允只留给她了个沉默的背影。
直到差不多两年后,谢允爸爸的前公司因为违规被查办,尘埃终于落定。
迟来欢呼与同情声里,谢允依旧未发一言。
真的结束了吗?
这是新生还是死地?
那些被消磨的,被改变的,被破坏的,已经在那里。
一直在那里。
邢南双肘屈起搭在桌子角上,手指被被反复摁得发白,又重新松开充血。
怪不得。
怪不得他先前总觉得谢允对吴四的态度很微妙。
吴四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大概是是谢允高中三年来,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了。
“后来青姐状态好点了,该吃吃该玩玩,但谢允一直就没出来。”
“在家像个透明人,在学校三天能逃五天的课。”宋章往后拨了下头发,
“我真把他当弟弟,也是真的挺心疼的……我问他,‘你想好了吗’。”
“然后他就跟我说,他不知道,但是真不想读了。”
宋章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的话音平稳,却越说越艰难,嚼饼干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我说……不读就不读吧。咱就是吃了没人脉的亏,以后姐攒人脉,姐托举你。”
于是谢允就成了榆城屡见不鲜的街头尾混混堆里最让人省心的那一类。
不挑事,不闹事,偶尔被闹到门前了不过分甚至都不愿意搭理。
他就是太累了。
心气被抽离,没办法再正常地“好好生活”。
抽烟,喝酒,熬夜上网吧,时不时打个架。
日复一日的生活麻痹了感官,他觉得自己好像坏掉了,就这样烂在地里一辈子也无所谓。
直到李青的体检出了问题,谢允才终于咬着牙逼着自己重新站了起来。
不是和“母亲”的关系有多好,不是责任感多强。
他就是……特别需要一段能被自洽为“安全”的亲密关系罢了。
“他是挺缺乏安全感的。”邢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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