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大姐们当即表示要入伍,登记姓名时费了一番工夫,平民目不识字,更不要说会写,卜娉儿只能依照姓氏与名字的发音为她们一一登记入册。
之后虽有人来询问,却无人再报。
等了大半日,她恍然醒悟,如此守株待兔不可取。
于是另辟蹊径。
带上几个大姐手走街串巷吆喝,挨家挨户去敲门,化缘式募兵,这才凑了近五十数。
剩下的几个空缺还需抽空再募,填上。
陈良玉往伤兵营走。
卜娉儿跟随上,“江教头手底下的兵吓哭了两个,软了一个,江教头一人罚了他们两军鞭。你看那边。”
陈良玉往卜娉儿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整齐的新兵方阵前头,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子正立正挨训,旁边还趴着一个涕泗横流的,果真腿软站不起来。
教头的怒骂声引得其他兵营的人也陆续出来,站得远远的,隔岸观火。
“你们这些都像什么样子!你他爹的就是个软蛋!上了战场就是去送死!”
教鞭从他眼前扬过去,啪!地面上砸出一道沟壑。
咆哮声再次灌入耳道。
“去了那边好好给你祖宗八辈儿磕头!他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卜娉儿瞧着这一幕,不觉间摇了摇头,“虽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可穷苦与穷苦还真不太一样。姑娘们自小勤快,粗活儿、农活儿、琐细活儿一个也不落,孩子养不起了,先弃女婴,若有吃的穿的,便都是先紧着家中男丁,如此经年被亏待,姑娘们反而更坚韧。见着那些断肢残臂,血肉淋漓的,连最小的也没像那样,吓得扑地上,瘫了,江教头提都提不起来。”
陈良玉掀开伤兵营的帐帘,朱影那黑布把自己裹成一个神秘的黑影,在穿梭忙碌的伤兵与军医中格外扎眼。女兵操练后,被朱影借调来伤兵营救治伤兵,正搭手为受伤的军士包扎止血。
高矮胖瘦体型不一,还有个干巴瘦的小萝卜干。
陈良玉打量一眼头发枯黄稀疏、扎两只草髻的“小将”,吸了一口气,“这孩子几岁啊?”
卜娉儿道:“她爹娘说她已满十四了。”这孩子是她才带来的,陈良玉还没见过。
“胡扯!”
陈良玉看着这孩子,无故想起从那片荒废民宅里带出谢文珺的时候。
这萝卜干比初见时的谢文珺还要再小一匝,怎会年满十四?
那时候谢文珺应该不过十二岁吧?身量纤小,比陈良玉小不了几岁,一同前行却无故令人觉得不是一辈人。
明明害怕得瑟瑟缩缩,却还板着脸扮大人。
陈良玉胸口忽然像挨了一记重拳。
她那么单薄,只要张开手臂,就足以圈揽她整个人。
当时怎么就不愿屈下那条腿?
你明明看得出来她的惊怕、不安,为什么不愿意蹲下抱一抱她,轻声告诉她不必怕?
那些曾经的漠视与疏离,像春后回寒的一场雹 ,砸在一起结成冰凌,刺痛了她自己。
陈良玉问萝卜干:“你多大年岁?”
萝卜干伸出手比出五个手指头,“十一岁。”
还不识数!
民间的生辰惯例虚两岁,萝卜干满打满算也不过九岁有余。
陈良玉转头看着卜娉儿,“你把她弄军营来?做口粮啊?”
卜娉儿把萝卜干提溜到跟前儿,“你前头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十四了。”
萝卜干嚅嚅,“爹娘叫我一定这么说。”
啧!
这事儿闹的!
“要不,养养?”卜娉儿道:“养养就长大了,小孩子长身体很快的。”
“谁养?”
卜娉儿噎了一下,道:“多好的亲兵苗子,自个养大的,将来用着放心。”
“我养?”陈良玉指了指自己。
陈良玉扔了一把朴刀,刀鞘向萝卜干压去,“接着。”
萝卜干勉强接住,抱着朴刀踉踉跄跄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多好的亲兵苗子。
卜娉儿:“……”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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