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完全平复,场外喝彩阵阵,他正待退下,帘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高,清冽如玉石相叩,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和?不容置疑的份量,穿透纱帘,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枪法?刚猛有?余,戾气过重,求胜心切,反露破绽。第七式‘燎原火’转第八式‘定风波’时,下盘虚浮了三寸。”
话语平淡,似在点评一道菜色的咸淡,唐安点头称是,不以为意,那下盘约提三寸是为了左手的暗镖可一击致命,他练的可不是什?么花架子,而且真正杀人夺命的手段。
不过,此人的眼力,实在毒辣。
那声音略作停顿,复又?响起,似乎更沉凝了几分,每一个字都敲在唐安心上。
“你?似乎很习惯瞄准人的咽喉?方才虚刺那三枪,皆是如此。这习惯,不好。”
唐安猛地抬头,望向那纱帘后?的身影,心脏骤然攥紧!
瞄准咽喉,是他作为杀手时根深蒂固的本能,出手必取要?害,力求一击毙命。方才演练时,他自觉已极力克制,没想到那细微的倾向竟被帘后?人毫不留情地点破。
此人,究竟是谁?
为何连他藏得最深的杀招习惯都如指掌?
一片寒意顺着脊骨悄然爬升,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掌控。
这声音……竟隐约有?几分太子的影子?
可细细辨来,却又?似是而非,太子的声线清朗如玉石相击,而此人却沉如寒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更何况……唐安下意识地摇头,仿佛要?甩开?这荒谬的联想。
太子那般终日流连声色,不学无术的纨绔,怎可能有?如此毒辣的眼力,连他深藏的杀招都一眼看破?
帘内之人似乎并?未期待他的回应,不再言语,像是随口一说的点评。
唐安凝望着那道微微晃动的素纱,一个荒谬却强烈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起:此人……难道认识他?
他立于阶下,丝毫看不见纱帘另一侧的景象。
而帘内的卫舜君,却将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卫舜君将目光从台下收回,落在手中的号牌上,“陆元宝”三个字写得清清楚楚,他指尖轻轻摩挲那凹凸的刻痕,眸色渐深。
浮白…… 何时竟摇身一变,成了潞州陆家的公?子?
他不动声色地将号牌扣在案上,侧首低声向身旁的童文远吩咐,“去查。”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唐安此刻只?觉得面上滚烫, 简直无地自容,陆元宝正顶着他的名字, 在台上演练一套最基础的启蒙拳法,那本是三岁小儿都该掌握的东西。
可?偏偏陆元宝连这都打不好,不仅手脚毫无章法,甚至在换式之时左右脚相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引得台下众人哄笑不止。
完蛋了?!!
唐安一把捂住脸,内心几乎崩溃,他之前根本没细想的问题, 此刻尖锐地冒了?出?来?:若陆元宝继续以“唐安”之名表现得如此“出?众”, 将来?两人换回腰牌之时,岂不是一眼就会被拆穿?
当初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再加上陆嘉嘉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 他压根没多虑后?果。
可?眼看陆元宝这番滑稽不堪的表现, 唐安不禁怀疑:他们真的还能顺利换回来?……而不被人发觉吗?
陆元宝表演结束,他拍了?拍因打拳而刮灰的裤脚, 等着评审的审判。
众人都望向那高台素纱帘后?的人,那人咳嗽了?两声, “你叫唐安?”
陆元宝怔愣片刻,像是反应不过来?,然后?点了?点头, 那素纱后?的人见状, 竟也没难为陆元宝只?是招了?招手, 让陆元宝下去了?。
这……唐安原以为,以他毒舌的嘴,若是将元宝抨击的太狠可?怎么办, 没想到,这人竟然放过了?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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